Tuesday, December 30, 2008

71. 中國社會學者 –袁方–謝立中 V

1999年9月,我要到哈佛大學做訪問學者。。。出國前我曾想去先生家裏拜訪他一下,看他對我有沒有什麼囑託。但終因雜事太多,未能去成,只好用電話與他告別。。。未曾想這竟成為我和先生之間的最後一次談話。

斯人去已,往事如煙。三年的時間過去了,一切都已漸漸成為記憶。從小到大,我見過不少熟識的人辭世而去,但這篇文卻是我寫下的第一篇紀念文字。因為在我的腦海裏,常常會浮現出那麼一個身影,瘦削的、半佝僂著背,低著頭,看著路,步履蹣跚地從四教那邊走過來,或者朝南門那邊走去。。。四周的背景會發生變換:炎熱的夏日,漸瀝的雨季,飄雪的冬天,但那身影一如既往,緩緩向前。這身影曾經讓我感到親切,現在和將來則將給我激勵,讓我在對工作、對學問感到厭倦的時候,去喝一杯茶或一杯咖啡。

尊敬的袁先生,我會永遠懷念你。真的。

2003年10月10日於北京大學燕北園

(《懷念袁方先生》全文完)


Agnosticynic 補注:1952年,社會學在中國被取消,凍結了27個年頭。1979年袁方先生獲邀參與恢復社會學的活動時,家人極力反對,怕他會再惹上麻煩,原因是1957年,又是參與恢復社會學,袁先生被劃成“右派”,送到“北大荒”勞動,並且目睹自己尊敬的前輩,為了替社會學說話,都被打成“右派”,受盡折磨,含冤而死。

潘光旦、費孝通、袁方各位前輩,你們才配得上“社會學學者”這稱譽。當眼見人家把社會學視為一種混飯吃的專業時,我就想起了你們這些為社會學、為國家貢獻了一生的知識份子。可恨年輕時錯走了路,天資又平庸(這我不會怪天,因我相信,越聰明而有抱負的人,受的委屈會越多和越痛苦 --- 難得愚笨),縱使更愛社會學,也幫不了什麼的忙。況且時不我與,半百再起步,為時已晚。